今年6月26日,来自美、英、法、德、日、中六国的政府和科学家同时宣布,人类基因组工作草图已经绘制完毕。这一消息立即引起各界广泛关注,媒体的报道连篇累牍,“基因组”、“基因治疗”、“基因经济”等话题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之一。这一社会热点的骤然出现为出版界提供了一个“黄金题材”。从今年初,特别是7、8月份以来,一小批有关基因科技的图书相继摆上了大小书店的书架。出版界对社会热点的快速反应令人称道,不过,当记者从书市上购得部分图书阅读时,却发现此类图书的状况并不令人十分满意。在已出版的基因图书中,比较受关注的有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5月出版的《生物技术世纪——用基因重塑世界》和江苏人民出版社7月出版的《生命之线——基因与遗传工程》,这两本书都是引进版图书,确具有较高的水准。数量最多的是国内原创的科普书,主要有4月出版的《生命大解密——人类基因组计划》(中国青年出版社),8月出版的《你还是你吗?——人类基因组报告》(新华出版社)、《基因:讲述生命的故事》(经济日报出版社),10月出版的《解读天书——人类基因组距我们的生活有多远?》(企业管理出版社),令人感到失望的也主要是这几本书。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上述4本书中有3本的封面惊人地相似:都以天蓝色为主色调,红色点缀其间,书名格式和立意也差不了多少。封面事小,问题在于每本书的章节设置也差不离。几本书的内容基本都可以概括为几个部分:基因的知识;基因技术可以有哪些应用;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历史;中国加入人类基因组计划的过程及重大意义;基因技术带来的伦理问题;如何迎接基因经济时代,等等。令人不解的是,有的内容在不同的书里居然分毫不差。例如,《生命大解密》66-70页讲述了一个“真假公主”的故事,《解读天书》120-124页同样是这个故事,除了文字略有调整,可以肯定后者不过是前者的拷贝。又如《解读天书》112-114页、《你还是你吗?》142-145页和《基因:讲述生命的故事》51-53页关于我国科学家吴新智对中国人起源于非洲的观点提出质疑一段内容,显然依据的是同一个版本,也即今年8月份新华社所发的新闻通稿,该文曾经在全国各大报纸刊登。还有的地方虽然明显是同一内容的不同版本,但在细节甚至科学事实上却颇有出入,令人不知所以。《你还是你吗?》186页和《基因:讲述生命的故事》204页都讲到了美国科学家约翰·罗西关于BT转基因玉米花粉的实验论文发表在《自然》杂志上,但前者提到的刊登日期是1999年5月,后者却说是2000年。在《基因:讲述生命的故事》中,35页上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历史一段内容莫名其妙地自我“克隆”了一遍,几乎原封不动出现在该书68页,不知有没有特别的理由。
另外,这几本书中有的地方为了追求轰动效应,故意不恰当地渲染一些事情,像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解读天书》“祸福篇”提要部分写道:“基因武器就使人类离毁灭的边缘只有半步了。只需20克超级热毒基因武器,就足以使全球55亿人死于非命。”不知这种不到一亿分之一克就能致人于死地的超级热毒基因武器所云为何,其依据的科学文献在哪里,不过听起来着实够骇人听闻的。几本书都津津热道于基因技术将大大延长人类的寿命,不过有的说人的极限寿命是120岁,有的说将来活200岁将司空见惯,有的说1200岁不是梦,读者不知该相信哪一家的说法。
在上述4本书中,除了《生命大解密》是科学家与记者合作完成的以外,另外三本应该是记者和在校研究生的手笔。对于对一门新兴科学了解十分有限的人来说,要完成一本相关的科普著作,大概只有借重各式各样的资料,这样写出的作品质量是可以想像的。不过,作者水平是一回事,这些书出现那么多雷同和不科学之处,无论如何是不应该的。
对书中何以会出现雷同内容以及创作者如何保证图书的科学性的问题,记者专门采访一本书的作者陈先生。陈先生告诉记者,出现雷同情况主要是因为这些书涉及的是同样的主题,取材难免有相似之处。同时书稿是由多人共同完成的,有些内容写得不够理想,出现了一些问题。至于该书的科学性,他介绍说,已经请生物专业的研究生看过,也请专家进行了审阅,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陈先生的解释并不能令人满意。不过他的话却从一个角度反映了问题所在,也可以说反映了国内原创科普的问题所在。这告诉我们,利用报纸、杂志和其他文献进行“剪刀+糨糊”式的码字活动,并非科普写作的正途。培养善于写科普的科学家、专业的科学记者和优秀的科普作家,已刻不容缓。
据悉,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目前正在约请留学海外的生物科学家创作一套基因科技方面的科普书,相信国内还有别的出版社也会继续策划出版相关图书,我们期望他们不重蹈覆辙,能够为广大读者提供具有新意的、高水平的作品,不要辜负基因科技带给出版界的机会和责任。